【王喻】恍瞬（3）
喻文州是走读生，十点晚自习下课后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回到现在住的地方。
刚准备下楼，被在六班看晚自习的王杰希给叫住了。
“老师。”喻文州回头，没什么意义地叫了一声。
“听说你是走读？”王杰希说，“我送你吧，走夜路不大安全。”
“不用了，这也太麻烦老师了，而且我也不是女生，被袭击也是能脱身的。”喻文州笑了笑，“走读生又不只有我一个，老师难不成还要一个个送？”
王杰希牵了牵嘴角：“我只是恰好知道你住的地方是我新搬进的住所的对门，顺路就捎上你。”
原来是这样。喻文州轻笑一声，那我就不客气地麻烦老师了。
喻文州在一楼大堂等到王杰希把车开来，坐到副驾驶座上，边系安全带边问：“老师骨子里是个懒人吧？”
为什么这么问？王杰希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因为步行就十五分钟的路程，你还偏偏要开车。说明你是懒得走路。”喻文州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杰希郑重地点点头：“还真被你说对了。”
“我只是在胡扯，没想到还真是。”喻文州耸了耸肩，“懒得有点清奇，明明开车会比走路更累。”
“你真是……要比其他高中生思想超前独特。”王杰希无奈道。
“独特我承认，超前的话……刚才的几句看不出来吧？”
王杰希专注看着前方，在拐过一个转角后才说：“我中午在六班看午自习，你和黄少天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包括你们下楼时说的那些。虽是无心，但我确实是偷听，向你说声抱歉。”
“那老师你听了我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想的？”喻文州噙着浅笑，从车前镜里注视着王杰希的双眼。
王杰希稍作沉吟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说的是事实，但听着不爽。”
“从你看待师生关系中就能看出你比同龄人要成熟，也比他们理智得多，这点不可否认，说实话听到你那番话后我就在感叹若是再磨砺个几年，或许你就能成精了。”
“刚认识我第一天就这么下结论，会不会太草率了。”喻文州收了笑容，又回到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也许吧。但我就是这么想到了。”王杰希叹了口气，“我确实该坚定一点把你要来的，你说得对，我是傻，本来抢了个名额来就是想选你和黄少天的，没想到还有个郑轩，方老师坚决要让他参赛。公开课时没见他有什么表现，完全被我忽略了；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你这么优秀，为什么魏老师和方老师都没考虑你？”
喻文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谢谢老师给我机会。”
“可你还是放弃了，我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
“但我相信这失落只如云烟，过了过眼就转瞬即逝。”喻文州沉声说，“能问问老师为什么想选我吗？”
“公开课时你就在我前面，我能看得很清楚。从你上课的坐姿我能感受到你对学习的良好态度，从你做题来看对新知识掌握的速度很快，再从你举手能看出你沉稳。”公开课其实算是表演课，老师一早就提醒要积极举手，也确实是大半班人都举了手，但其实多数都是心虚的陪衬，而该点到谁上课老师心里都有一个确数。魏琛上课时就提了三次问，两次是黄少天，一次是喻文州。不同于黄少天的急急躁躁还有口误，喻文州回答时心平气和、不疾不徐、流畅而条理清晰。王杰希对喻文州，很欣赏。
等王杰希停好车，两人并肩上楼。喻文州看着比他要高半个头的王杰希，问：“老师只是来培训竞赛，竞赛完了就离开了么？”
“只在学校待四个多月，竞赛完了就离开学校，但打算在这里住上一两年。”
“那你本来的工作是什么？”
“我自己开了培训机构，新芽培优。现在规模大了，招的老师也多了，就不亲自上课，闲的就接受了学校的邀请。”王杰希说，“这里附近也有一家，要是需要可以去报名。”
“去问过，太贵了，我可支付不起。反正老师就在对门，有不懂的直接来问也是可以的吧，不收我费行不？”喻文州在自己家门前站定，偏着头说。
王杰希失笑：“那不是很便宜你？”
“你都是坐着收钱的大老板了，少收我的那份钱又没什么损失。”喻文州掏出钥匙，插入、扭动，咔嚓一声，门随即被打开，“要不这样吧，周末我来老师家补课，作为报酬那天我给老师做顿饭。”
王杰希有些惊奇：“你还会做饭？”
“一个人住，总得学会的。”喻文州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师，晚安。”话音刚落，门便关上了。王杰希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扇门，无奈笑着低喃：“我还没答应啊。”
“算了，反正也是教。”王杰希对着那扇冰冷的门，低不可闻地说，“晚安。”
转身拿钥匙开了门进到家里，将地板上一些还未收拾好的放在箱子里的书拿了出来，挑了几本放在书架显眼的地方。
早上，喻文州和王杰希很默契地一起出门下楼到那家早餐店吃早餐，随后喻文州毫不客气地让王杰希送他上学。
王杰希驾驶着车，看了看腕上的表显示六点五十分，问喻文州不是三十五分左右就出发去学校吗。喻文州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昨天是场意外，平时我是三十五分才起的床，十分钟洗漱吃早餐，然后七点钟准时到班。”
“可你今天是四十分多一点才出的门。”王杰希对他的回答存有疑问。
喻文州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因为想到可以坐车去，就赖了会儿床。”语气相当的理所当然。
王杰希很无语，但还是问：“那如果我不是这个点去学校呢？我不是上正课的老师，今天培训也还没开始，我甚至可以不去学校，你怎么保证能够蹭到我车？”
“嗯，所以我就赌了一把，很幸运地中了。”喻文州咧嘴笑着，那张未褪尽稚涩的脸上染上了生动的孩子气，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浅金晨光挥挥洒洒地舔舐他的发与眉眼。王杰希从车前镜里看他，莫名地感到真实，又有些恍神。
在学校前的一个路口，喻文州就先下车了，说让同学看到老师送他上学会让他不自在。王杰希倒也能理解，这个年龄的少年们心思说单纯却也复杂，关于老师和学生学校里常传闲话，传的人不嫌事大，听的人就当消遣，听完又传，全然不顾当事人的感受。喻文州有着明确而不易达成的目标，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离那些风言风语自然是越远越好。
“老师今晚还能让我搭顺风车吗？”喻文州站在车旁俯身问。
王杰希想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准备培训资料或许是要到晚上，便说：“可以。”
“那以后呢，上下学都能吗？”
“别太得寸进尺。”王杰希看着喻文州用平淡的表情和毫无波澜的声线说着应该充满期待语气的话，漠然说道，语调有些生硬，“快去上课。”
“嗯，老师再见。”往前走了几步，又定住了脚步，扭头，浅笑着道：“今晚等你。”
逐渐灿烂的阳光，为那从容向前的背影，镀上了一层素雅的金色。
王杰希握紧方向盘，缓缓驶进了学校，目视着那清瘦的身影，慢慢融入人群之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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