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恍瞬（2）
这节公开课上的是新授课，重点不多，魏琛也提前让学生预习，一节课下来很是顺利。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公开课的好处是不会拖堂。魏琛的上课节奏把握很好，下课铃响时恰好把堂上练习给评完，不带喘气地说“下课”，学生们行了下课礼，又转身向听课的人行礼。待王杰希和投资方都出了教室后，便争先恐后地涌出，直奔饭堂。
喻文州没有冲去，慢悠悠地收拾好桌上的用品，把等会儿午自习的安排按语文老师说的写在黑板上后，才拍了拍手拿起自己的水瓶从后门出去。
下楼必须要经过八班。八班班主任韩文清的大嗓门在走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看他干劲十足的模样，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下课，但八班的同学都已经习以为常，每到韩文清上这一节课，就很自觉地不看窗外，以免被汹涌而出的别班同学的身影扎了心。
下到一楼的时候，喻文州拐进了教师办公室——装水。虽说高中生对老师已经不大畏惧，但教师办公室这种弥漫着诡异气氛的地方（郑轩语）还是不少学生眼中的禁地，能如此出入自如的，也就事儿多到进办公室比喝水还勤的各班班长（尤其是喻文州），连黄少天这种和老师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江湖快活人都做不到。
哗啦哗啦的水入瓶声，依稀能听到王杰希和魏琛方世镜的说话声。喻文州竖着耳朵听，却听不大清楚。装好水，拧好瓶盖，扫了那边三人一眼后，喻文州抬腿走向食堂。
中午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绵绵雨。黄少天听着雨声无精打采地做着语文卷子，哀声连连——下午的体育课怕不是泡汤了。
黄少天做题速度很快，午自习刚过一半，他就已经去与周公约会了。喻文州倒是做的不紧不慢，阅读题的圈圈线线多且密却不影响卷面的整洁，字迹清秀有力，浏览下来让人赏心悦目。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沉却不重地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被惊扰了好梦的黄少天面露不悦地回头，看到来人，压低声音问：“什么事啊？”
王杰希深深地看了看他，目光又移向喻文州。喻文州头也没抬地做着卷子，黄少天轻推了他一下，才转头看了过来，手上的笔又写了几划才停下。
“你们两个，叫上郑轩，来一下走廊。”王杰希沉声说，扭头率先去了走廊。
黄少天嘀咕了句“坐在后门真是能被吓死”，走到教室的另一边叫了郑轩，三人前脚跟后脚地出到走廊，走到王杰希面前。
王杰希见他们都站定了，沉吟了会儿，说：“市级物理竞赛的事都知道吧？”
三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喻文州清清冷冷地说：“老师请直接说结果吧，吊着我们很难受。”
王杰希的目光停留在喻文州身上，没有什么波澜。他呼了口气，说：“名额两个，谁不愿意自己说。”
嗯？
既然有两个名额，那不理所当然是给黄少天和郑轩的吗？怎么……
郑轩把三人心里所想的问了出来：“怎么多了一个名额？”
“我争取到的。”王杰希也不掩饰，“老实说你们三个都很优秀，我难以抉择，但名额有限，这还是从八班那边抢来的。所以……有哪个不愿意的赶紧说，迟了的话想抽身我都不允许了。”
这……机会求之不得，说实在话谁会不愿意？黄少天和郑轩面面相觑，看出对方眼中和自己一样的为难。若是老师选定那他们没话可说，但现在主权交到了他们手中……都是一起进步互相勉励的好友，坚守自己的意愿意味着要淘汰自己和他之外的那一人，于心不忍；委屈自己成全他和他又心存不甘。
“能不能……”让我们考虑一下。黄少天刚吐出几个音节，便被喻文州给打断，随即惊愕地看向喻文州：“你说什么？”
“我不愿意，让他们两个参赛吧。”喻文州直直地看着王杰希，又重复了一遍。
“那，黄少天和郑轩从后天开始，晚自习时间到实验楼四楼来培训。”王杰希说罢，看了一眼喻文州，嘴唇微动，却没说什么，只叫他们回班继续自习。
“喻文州！”黄少天把声音压得很低，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却又能让喻文州听到。他现在心里有一股火气，他需要喻文州一个合理的理由。
喻文州在一张白纸上写道：憋着，下课再说。
于是黄少天觉也不睡了，就瞪着眼看着喻文州做题，看他做的不紧不慢的就心里着急。离下课还有两分多钟，足够让黄少天把火气给平复。
等到课室里只剩他们俩时，黄少天才闷闷地开口：“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参赛，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有三个名额，我肯定去。”喻文州沉思了会儿，又说，“但我也不是委屈自己来成全谁，别多想。”
“你这样的解释很不合理好吗，既然想参赛，既然给你这个机会，为什么要主动放弃？因为你觉得这两个名额根本不可能有你的席位？确实魏老大和方世镜没想过你，但是王杰希看好你，从他争取多的一个名额就知道他是多想让你参赛。”黄少天语调激动，脸色低沉，他无法理解喻文州的想法和做法，天赐了良机，为何不抓住？
“如果真的想让我参赛，那就没必要把选择权交给我们。”
“呃……”黄少天被这句话给噎住了，“那你……”
“我们三个的目标是什么？”喻文州平静地问他。
黄少天精神一抖：“蓝雨。”
“没错，蓝雨。如果获奖，就能获得蓝雨的保送名额。”喻文州站起来，把书包放在桌面，将桌上的用品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放进书包，“而你和郑轩拿到名额的可能性比我大；反观，我通过蓝雨高考分数线的可能性比你们更大，是百分之一百能通过，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
“我想我们三人能一起去到蓝雨，谁也不想缺。所以我主动退出，也许你看来是被成全，但是我不委屈。”
“文州！！”黄少天一激动，就给喻文州来了个熊抱，然后勾着他肩一起下楼，“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不认真上培训了。不过吧，王杰希是真的想让你去，从他的眼神能看得出来。”
“并没有谁是为了别人的期想去行动的，同样我也不会因为辜负了他而愧疚。他想要我那就坚定选我，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到别人上，只能说他傻。再者他是老师，我就只是众多学生中较为突出的一个，也还是学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匆匆过客中的平平一人，必不会为我失落，我又何必在意这个只当我是路过者的人呢？”喻文州垂眸注意着脚下的阶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听语气，黄少天感受到的是“我活我的他过他的关我啥事”的孤傲清高，气场强大到让他高呼“喻总威武”。
绵绵雨下了一个下午都不停，体育课被英语老师以下雨为由强行霸占，以黄少天为首的一众男生得知此事时发出一阵哀吼。
喻文州和郑轩并没有参与哀嚎大会。他们去上洗手间，出来时正好碰到王杰希也从里面出来。礼貌性地向老师问好，王杰希也点点头回应，洗好手后就往走廊另一边走去，进了八班的课室。
“八班下一节是物理课。”郑轩说道，“又是去挑人了吧？”
喻文州往八班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波光似动非动。预备铃响，喻文州轻声说：“快回班吧。”郑轩小跑进班门，喻文州从后门进，顺势又看了一眼隔壁八班的课室，刚好能看到坐在八班后门（七班八班的后门只有一墙之隔）旁的王杰希冷淡的侧颜。
“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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